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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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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宏揚公社的麥場上,所有社員都站在了這裏,集中開會。

而今天,主要做的,就是批評李阿奶。

錢建軍清清嗓子,大步流星的走到臺階上,高聲說:“各位社員們,今天,咱們開會,主要是講講上面的政策,男女都一樣,女人也能頂半邊天。”

“為什麽會這樣說,大家可能不理解,我以前也沒有說過,那今天咱們就細細講講。”

錢建軍話題轉變的太快,社員們都有點懵。

不是說要批評李阿奶打孫女嗎?咋又說上了男女平等了?

大家一頭霧水,但這時候,主任和支書分別在兩邊看著,誰敢交頭接耳,都要被說上兩句。

社員們都挺怕他們的,便又安安靜靜的開始聽。

“古往今來,大家都總說,女人沒用,女兒是賠錢貨什麽的,所以多數人都不太喜歡女兒,這個規矩,其實不僅我,包括咱們偉大的領導人們,都是不讚同的。”

“同志們,你們可以仔細想想,咱們公社,附近的十多個公社,到底有幾個女人是坐著玩的?她們不是每天都和我們男人一起下地,一起掙工分,回家還要餵豬餵雞,做飯洗衣。”

“你們可能說,她們掙的工分沒有男人高,可你們想過沒有,做家裏的活,給你生娃養娃,這些不要精力嗎?一個家,沒了男人不成,沒了女人也不成,只有一起配合,你們的家才會蒸蒸日上,興旺發達。”

“啪啪啪啪!”錢建軍說到這裏,社員們很給面子,紛紛鼓掌,讓錢建軍說著都更有勁了。

不過,怕說太多大家煩,因此,錢建軍很快就點到即止了。

扯了一堆話之後,錢建軍終於說到了主題,“所以,對於公社裏很多人對自家的孫女,女兒不友好,我真的非常疑惑了?”

“女孩不是人,不是你們身上掉下來的肉嗎?不是你們的子孫嗎?”

錢建軍發出靈魂拷問,就有社員回答:“隊長,那是因為女娃是賠錢貨,為什麽要對他們好?”

錢建軍真是呵呵噠了,他突然厲聲說:“問的真好。”

“你們總說女孩是賠錢貨,可你們想過沒有,養女兒哪裏賠錢了,也就是剛開始幾年,你們帶的辛苦一點,可是只要孩子大了,就幫你們做家務做飯打豬草帶弟弟妹妹,不僅如此,等養到大了,還能收一筆不菲的聘禮,就是嫁出去了,過年過節還要提著吃的穿的來看你們,這樣女孩子哪裏賠錢了?”

錢建軍真的非常不理解這群社員的心思,算下來,養女孩明明是賺錢,就是不談錢的是,家裏有個女娃娃隨時對你噓寒問暖,這是多麽暖心的事。

他簡直做夢都想要個女兒,可惜就是他沒女兒命。

然而錢建軍都這麽分析了,還是有人說:“和兒子比起來,女兒不就是虧本了。”

女兒是嫁出去的,就是別人家的,兒子卻永遠不會離開自己,還能娶一個進來。

最關鍵的,是大家嘴上雖然不說,但都覺得,兒子是傳根的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

錢建軍頭疼了,看樣子社員們還是說不通,於是他懟了一句,“那照這麽說,以後你們每家每戶就只生兒子算了,女兒生下來全部弄死,這樣就賺了,那我倒要看看,再過二十年,你們的兒子到哪裏去娶媳婦?”

心裏剛才想法的人頓時訕訕的,不說話了。

錢建軍這才大手一揮,讓錢紅洪和他小兒子,把李阿奶押上來。

“成了,咱們接下來,要嚴厲批評一個人。”

錢建軍用淩厲的眼神看向李阿奶,“這個人你們應該也知道,是李阿奶,她今天,居然把自家孫女,打的昏迷在地,還不管,這簡直是故意傷人,是給大家做了壞的榜樣,所以必須批評。”

即使心裏已經知道自己必須遭受這一遭,李阿奶還是不太服氣,“我那打的可是自家孫女。”

錢建勤冷哼一聲:“李阿奶,你可別忘了,如今可是新世道,是人人平等的,盼弟就是你孫女,她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,是一個人,你打她,就是犯了罪。”

“只有以前的老封建,老毒瘤,才會把孫女不當人看,隨意打罵,當丫鬟似的,你這完全是地主婆思想,是階/級鬥/爭的敵人,要不是我網開一面,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裏,早就被pidou了。”

提到pidou,李阿奶縮縮脖子不說話了,他們公社以前也鬥過人,就是從前有二十畝地的富農趙金財家,當時可是全公社的的人對趙金財扔爛菜葉子,有的還拳打腳踢,可慘了。

如今貧農身份才是最大的保障,要是被鬥了,全家都擡不起頭來見人。

特別是,自家的大孫子,以後可是有出息的,要是自已成了被鬥過的人,那豈不是要影響自家孫子。

為了大孫子,李阿奶什麽苦都能受,於是她立馬改口,“隊長,是我不好,是我的錯,我不該因為盼弟偷吃東西,就打她,我以後再也不會了。”

李阿奶非常有心機,不僅哭訴示弱,還點明了自己為什麽打盼弟。

而公社裏,就沒有幾家沒因為孩子偷吃東西打孩子的,所以李阿奶這麽一說,其他人感同身受,小聲嘀咕:“敢偷吃,盼弟也該打。”

“就是,要是偷吃都不打,那家裏僅有的那點點糧食,哪裏會夠幾個娃霍霍的?”

“這點小事都要罵人,大隊長真是閑著沒事幹了。”

社員們雖然說的小聲,但不巧,錢奶奶就站在不遠處,聽的一清二楚。

她是個護犢子的,可不允許別人這麽汙蔑錢建軍。

於是,錢奶奶斜眼看著剛才說話的人,懟她:“我看你瑪德才是閑的慌,你們到底聽清楚了沒?李婆子那可不僅是打人,她是把孩子屁股都打爛了,直接昏了,你們誰會這麽打孩子?”

張一枚也不甘示弱的說:“就是,要不是我家當家的被別人通知了及時趕過去,盼弟有沒有命在都還不一定,你們還說這是小事?”

錢奶奶和張一枚分析的很到位,剛才的幾位社員立即臊的臉都紅到了脖子根。

同時他們心裏也怨上了李阿奶,認為都是她棱模兩可的話讓自己誤會了,現在還得罪了大隊長家,她真是該鬥。

錢建軍也沒想到,李阿奶會有腦子擺自己一道。

要知道,雖然他平時把支書和主任壓的死死的,可他要是沒有威信,那兩個人決定會迫不及待翻他頭上,所以他的威信絕不能受損。

因此,李阿奶挑撥離間讓自己威信受損的話,就非常可惡了。

只是,他該說的話都讓老娘媳婦說了,錢建軍幹脆也不重覆老娘的話,而是直接訓上了李阿奶。

錢建軍當了這麽多年大隊長,嘴皮子不是蓋的,從裏到外,從上往下,從東到西,把李阿奶批的狗血淋頭,懷疑人生。

直到李阿奶痛哭流涕認錯,允諾不會再犯,錢建軍又罰她去掃十天公社的豬圈,這事才算完。

會議的最後,錢建軍又說:“還有,我爹說了,公社裏的女孩子,你們最後還是養好點,不然以後大了,在生育上可能會艱難,還容易出事。”

“你們可能也會想,又不是給我家生,不用管,可你們沒有想過,若是家家都像你們這樣,那以後你們娶進門的兒媳婦,你們就確定她沒受過虧待?身體會好?”

“就像我們老農民種地,這田要是貧瘠地,那裏面能長出好種子?收貨好果實嗎?為了大家的子孫後代,你們還是好好想想吧!散會!”

不得不說,錢建軍的最後一段話,社員們總算聽進去了,子孫後代的事,關乎著自家的傳承,因此誰都關心。

但再怎麽知道錢建軍說的是道理,面對現實,大家還是沒辦法。

實在是這年頭,地裏的產量真不算太高,還要上交公糧,扣除這些,一年到頭大家只能勉強吃飽,要是遇上生病災禍什麽的,那就入不敷出了。

而大家最看重的,還是兒子,家裏情況不好的,可不就只能委屈女兒了。

反正到了別人家,就不關他們的事了,至於他們家,到時只要好好仔細打聽,一定能娶個好生養的回來。

不過,錢建軍的話也不是全無效果,起碼公社裏條件比較好,又重男輕女的人家,多少要對女兒好一點了。

即使還是比不上男丁待遇好,但相比以前,這也是一個好的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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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,十天就到了。

這十天,最痛苦的就是錢建家父子,心裏難受,生活也一團糟。

周園芳實在是把幾父子伺候的太好了,沒了她,錢建家屋子裏一團糟,要不了幾天就亂七八糟的,變成了豬窩。

錢奶奶看不過去,幫忙收拾了一回,結果不到三天,就變成了原樣,她簡直要氣死了。

錢奶奶將糟心的兒子孫子大罵了一頓,警告了一通,又幫他們收拾了一回,後面才好點。

但不得不說,如今的男人,家裏沒個女人真不行,不過短短十天,錢建家對周園芳的怨氣已經去了一半了,可見他是多麽渴望周園芳回來。

只是,原本想著,給了十天時間,老周家無論如何也能把錢湊回來,誰想到,第十天錢奶奶他們一直在家裏等到中午,老周家也依舊人影都沒一個。

如此沒誠意,明顯是想賴賬。

不用說了,錢建軍當即做領頭的,把十六歲以上的錢家族人全部叫上,總共幾十個人,包括十多個女人,一起浩浩蕩蕩去了老周家。

這是要幹架的節奏啊!錢寶珠急得不行,非常想跟著去。

只是,錢奶奶擔心到時候太亂,傷到了她,所以便無情的把她丟在了家裏讓錢紅前他們看著,還說錢寶珠敢亂跑,打斷腿。

錢寶珠:冷漠臉(* ̄rǒ ̄)摳鼻屎

在奶奶的高壓政策下,錢寶珠沒辦法看現場直播,只能在家裏等著事後回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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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喊了這麽多人,徹底暴露了錢家的家醜,但如今為了錢,也管不了這麽多了。

因此,錢建軍把人喊齊,把事情說清楚之後,錢家人全部義憤填膺。

“娘的不要臉的老周家,是當咱們錢家沒人嗎?居然敢做這種事,揍他丫的。”

“就是,敢在老虎頭上撒野,是想找死了!”

“敢欺負咱們錢家人,看來老周家是皮癢了,不見棺材不落淚。”

見自家堂哥堂弟們群情激奮,錢建軍連忙大聲說,“等等,咱們這次去,主要是拿錢的,可不是去打架的,大家先冷靜點,咱們要以和為貴。”

農村的漢子,因為長年幹活,個個力氣大,血氣方剛,要是不好好穩住他們,到時打起來,真有可能會打死人的。

要是如此,到時倒黴的,還是領頭的自己,所以錢建軍必須把事情說清楚。

不過,錢建軍的話,可就讓他請的人非常不樂意了。

錢建軍三叔家的大兒子就嘲笑他,“大哥,我看你是當官當久了,膽子都變小了,老周家這麽不識趣,咱們不去打人,難不成還要和他講道理啊?他家會聽嗎?”

錢建億也頗為不平的說:“就是,大哥,老周家都是一群慫貨,打幾次他就怕了,要是講道理,估計你口水說幹都沒用。”

錢建家倒是不希望矛盾升級,弱弱的說:“我覺得大哥說的有道理。”

可惜,因為底氣不足,他的聲音實在太小,完全被其他嗯人的大嗓門淹沒了,誰都沒聽到他的話。

錢建軍:(°ー°〃)你們咋不上天呢

一群莽夫,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,還說自己膽子小。

再說,去宏興公社打人,那不是下人家公社的面子嘛!農村都護短,即使知道是自己公社的人錯了,那也不能看著讓別的公社打。

錢建軍就怕,到時一時不察,變成了械鬥,那傷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了,他家可付不起責。

但是,誰叫這些莽夫,是自家人,錢建軍只能苦口婆心勸他們,“不是我說,你們想過沒有,打架是挺爽快的,可是,要是打的老周家誰受了傷,那我還不得倒貼醫藥費啊?”

“而且,如今可不是以前拳頭大就是道理的時代了,打了人,要是老周家去告,咱們都要吃掛落。”

“你們聽我的,到時候去了,就分頭行動,男的分幾個人把老周家男人抓住,女的抓女人,至於剩下的人,就進房間裏去搜錢,只要錢到手,其他都好說。”

錢建軍又拿出早就托錢建勤買好的一毛五一包的金魚牌香煙,挨個發上一根,並勸大家,“不是我膽小,而是你們得想想,咱們大家都是有家有室的人,要是太沖動,真做錯了事,到時家裏的媳婦孩子怎麽辦?”

錢建軍深谙人心,知道能讓這群漢子妥協的,也就是家裏人了。

他都說的這麽徹底了,這群人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。

此時,錢爺爺也說:“你們這群小夥子,願意來幫忙,我這個老骨頭感激不盡,但就像我家老大說的,最主要還是咱們自家安全,錢不錢的,哪裏比得上人啊?”

錢爺爺說的話完完全全就是替這群小輩考慮,他們爺倆輪番上陣,這些人就再不像剛才激憤的樣子,而是變的老老實實的了。

如此,錢建軍才放心了,敢帶著大家去老周家了。

同時,路上的時候,他還把人安排好了,誰去抓人,誰去找錢,全部都安排的清清楚楚,分工明確。

不過,他們這麽一堆人浩浩蕩蕩的,即使不做什麽也讓人害怕,這不,他們一到宏興公社,有社員看到後,連忙去通知他們大隊長了。

宏興公社的大隊長姓喬,叫喬二輝,是一個老好人,誰都不得罪的性子。

因此,突然聽到錢家大規模來人,他一下就慌了手腳。

這不,錢建軍他們還沒走到老周家,喬二輝就急急忙忙追了過來。

“錢大隊長,等等!”

聽到喬二輝氣喘籲籲的聲音,錢建軍回了頭,他舉了手,示意錢家人停下來。

喬二輝這才三兩步跑過來,追問,“錢大隊長,不知道你們這麽多人,來我們公社,有什麽事呀?”

同時,喬二輝身後也跟了十多個社員,個個手裏都有武器,不是鐮刀就是鋤頭的。

因為錢建軍說不打架,所以他們這邊人都空著手,手裏沒家夥,看見對方有,錢家族人難免有些緊張,氣氛也有點兒劍拔弩張。

錢建軍此時倒是沒了在家裏勸他家親戚的溫和樣子了,而是板著一張臉,一臉不悅的說,“幹什麽?你們公社老周家,居然攛掇出嫁女,偷了我們家三百塊錢,我們都說讓他家十天還,結果他家一點動作都沒有,簡直是欺人太甚,我們這就是來找他家要錢的。”

錢建軍爆出的事可是一個大新聞,當時喬二輝後面就有一個社員說:“怪不得前不久老周頭居然大手筆花三百塊討了一個寡婦回來,錢哪裏來的問他他也不說,我們還以為他不知道怎麽發了財,原來是這麽發財的。”

說話的社員心有戚戚然,當初老周家可是準備把小閨女嫁到自家來的。

幸好他當時嫌聘禮高,沒答應,不然,花了這麽多錢娶人,後面還要被偷了三百塊,他保準得瘋。

錢建軍又說:“我們這次來,就是要錢,可不是打架的,所以你們也不用緊張。”

喬二輝雖然臉色難看,可錢建軍一直客客氣氣的,他也不好說什麽了。

他最氣的是,老周家幹的這是什麽事啊!那可是三百塊,他們居然也敢讓閨女偷,這要是傳出去,以後他們公社的女娃娃,可不就不好嫁人了嘛!

一家子毒瘤,丟人現眼的玩意,喬二輝自己都恨不得錘死他們,就更沒理由阻攔錢家人了。

這要是他家錢被偷了這麽多,他根本不可能保持這麽冷靜,早就瘋了。

喬二輝不作為,錢建軍他們就繼續往老周家走,宏興公社的社員跟在他們後面,他們也不管。

此時,已經是下午了,按理說,老周家應該沒啥人在家。

不過,這不是周父幹活的時候聽到錢家人來了,他生怕錢建軍他們把他家搶了,急急忙忙的就帶著老婆子和周園芳回家。

到了家裏,周母破口大罵,“沒想到老錢家這些龜孫,就為了這麽點錢堵上咱們家門,簡直不是人。”

周父坐在臺階上抽著旱煙,臉上苦大仇深,“現在,該急的,是這事該怎麽解決?”

“我那知道,”周母煩躁的原地踏步,太過氣憤,她又使勁掐了一把站她旁邊的周園芳。

而周園芳即使再痛,也沒哼一聲,麻木的臉上也沒多少波動。

這些天,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,只要周園芳敢叫,她肯定會被掐的更厲害。

為了保護自己,她才不得不忍著。

只是,在周園芳心底深處,沒人看見,居然是歡快的,還有一絲解脫。

如果說,第一天回家的時候,周園芳還對父母感情深厚,那經過這麽幾天,她原本的感情就全變得一絲不剩了。

周園芳不明白,她的父母為什麽會變了這麽多?也變的這麽心狠。

明明從前,他們對自己還是很好的。

周園芳還記得,她沒嫁人的時候,雖然在家裏幹的活多,可父母還是心疼她,她娘經常在地裏累了一天,回家還要幫幫她做活。

雖然她娘其實也沒做什麽,只是動動嘴皮子,那起碼周園芳心裏也是暖的,幹活也心甘情願。

那時候,即使家裏在窮,周園芳還能吃個半飽,撿她娘她姐剩下的衣服穿。

這也是為什麽,周園芳願意為了娘家把自家的錢拿出來,因為她認為,她爹娘對自己還是很好的,她這個女兒被他們養大,總要報答他們。

可這次回家,周園芳卻仿若落到了地獄。

它早上六點就要起床,餵豬餵雞,洗衣服做飯,到吃飯的時候,她娘卻只讓她喝碗湯,根本不怕她餓死。

下地更不用說了,她在宏揚公社,一般只幹輕松活,比如丟種子,拔草什麽的。

然而到了娘家,她娘卻直接想把她累死,居然跑去和隊長要了最重的活,背糞。

這主要是給稻田二次追肥,從公社豬圈用背簍背到稻田裏,一次差不多百來斤。

這種活,就是大男人,幹一天都夠嗆,更別說周園芳了,一天下來感覺肩膀要爛了,腰也不是自己的了,小腿更是抖的站不起來。

這麽苦,周園芳也不想做,可她要是不做,她娘就連湯都不給她一碗,能立馬把她趕出來。

周園芳無處可去,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裏吞,繼續。

直到了第五天,周園芳又累又餓,昏到了田坎上,她才不用背糞了。

但像給地松土,回家做家務,這些活一件都不能少做了。

可以說,不過短短十天,周園芳整個人老了三歲不止,她心裏早就後悔了,後悔不該為了不把她當人的娘家,破壞了自己的小家。

只可惜,如今後悔也沒辦法了,周園芳就是想跑回錢家,她爹娘也不讓了。

第一個,是舍不得周園芳這個吃的比狗少,幹的比驢多的苦力,第二天,就是他們已經為周園芳找好下家。

這也是周園芳最寒心的地方,她爹娘為她找的人,居然是一個打死了兩個老婆的鰥夫。

就因為這個人出的錢最多,有一百塊,爹娘就把自己賣了,一點都不顧她的死活。

知道這事之後,周園芳是真正對她爹娘死了心,天天盼著錢建家快來接自己。

這次,她是真心悔改,一定會好好跟著當家的回家過好日子,再也不管娘家的事了。

不過,要說老周家裏,最怕的人應該是趙美玲,畢竟她可是還懷著孩子,金貴的很,要是到時打起來,傷著她什麽辦?

因此,趙美玲第一個說:“我還是去外面躲躲吧!我的肚子可不能冒險。”

趙美玲前一句話讓周母厭惡,但後一句話卻說到了周母的心坎上。

周母連連點頭,“是是是,美玲你快走,我孫子可不能出事。還有林兒,你也走,你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明知道家裏馬上要遭難了,可有周母發話,周園林還是轉頭就走,既沒說半句留下的客套話,也不管周父他們會不會被打。

甚至趙美玲,周園林都沒管,不是一般的自私自立。

周園芳已經清醒了,看見她弟的樣子,她心裏全是後悔和苦澀。

她當初到底是著了什麽魔,居然願意為了這麽一個人,把自己的家都弄的一團糟。

周園芳忽然覺得,這幾天她受苦,真是活該,正好讓她清醒了,不然,娘家裹著糖的毒藥,還不知道要毒害她多久。

周園林想跑,但他跑得太慢了,才開門,他已經看見了烏泱泱一大片的錢家人。

至於趙美玲,還在房間裏收自己的錢,沒出來。

這樣子想跑是不成了,周園林幹脆下意識把門關上,然後腳底抹油就往自己的房間跑,進去之後啪的一下就把房門關的死死的,周園芳甚至聽到了他推衣櫃擋門的聲音。

周園芳:我也真是嗶了狗了→(UxU)

周園芳從來沒想到,她弟弟居然這麽慫,這膽子簡直比不上老鼠的,有這麽一個弟弟,她真覺得丟人。

而周園林關門的動作就是再快,周父周母還是看到了,這麽多人,原本覺得不會有問題的周父周母,心裏突然有點虛。

這些人就是一人給他們一拳頭,都能把他們倆打趴下了,能不慫嘛!

於是,周母就抖著手,突然對周園芳說:“小芳,待會你勸著點,咱們畢竟是親戚,打打殺殺不好。”

周園芳: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!

打她罵她的時候把她當奴隸,如今要用上她的時候又說好話了,真現實。

不過,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,難不成她娘以為,過了十天地獄般的日子後,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心疼他們嗎?

不可能的!!

因此,周園芳只是冷笑一聲,不說話了。

周母看見周園芳這個表情,直覺要遭,只是她想再說兩句軟化也沒時間了,她家大門已經被敲的“砰砰”響了。

“開門,快開門。”

外面兇神惡煞的聲音,像是猛獸,把周父周母嚇得全身抖。

而周園芳,她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動作,她直接跑過去,把門關了。

“你幹什麽?”周父要阻止,可已經來不及了,門開了。

錢家人進來,目的明確,分工好的幾個人直奔周父周母,把他們抓了。

周母尖叫,不讓別人碰她,“你們幹什麽?放開我,救命啦!殺人啦!”

周母的叫聲太吵人,張一枚立馬兇狠的說:“再叫,信不信我拿臭襪子堵你的嘴。”

周母:……叫聲戛然而止!!

臭襪子的威力可不是一般大,周母當即不敢再喧嘩了。

周父這才點頭哈腰的說對錢爺爺說:“親家,咱們這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,不用這樣吧!”

錢爺爺涼涼的笑了,“哼!給了你們機會,你們不識擡舉,就別怪我們不客氣。”

周父看錢爺爺說不通,又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喬二輝。

只是喬二輝裝沒看到似的,把頭轉在一邊,周父心裏頓時一沈,慌忙問,“隊長,他們宏揚公社的人欺負人,你都不管嗎?”

喬二輝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,對周父道,“欠債還錢,天經地義,我怎麽管?”

周父:……emmmm

隊長你怎麽能這樣?我還指望著你幫我出頭呢?

喬二輝:人家錢家又沒打了人,他要怎麽管?

周家確實偷拿了錢家的錢,這事就是去鎮上找公安部解決,人家肯定也是站錢家這邊。

喬二輝不管事,錢建軍就更肆無忌憚了,吩咐其他人:“快去找錢。”

“你們幹什麽?你們這是搶/劫,是強/盜,”周父聲嘶力竭,然而誰也沒鳥他,抓她的人甚至更使勁了一點,把周父捏的“哎呦哎呦”喊疼。

周母也急的跳腳,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(*°▽°)︵○○○

至於周園芳,她徑直就跑到錢建家面前,哭著說:“當家的,我真知道錯了,求你今天一定要帶我回去,不然我一定會死在我爹娘手裏的。”

”媽,你怎麽這麽慘?”錢紅越非常不解,他媽簡直像去了難民營似的。

錢建家也疑惑了,周園芳這也太慘了點吧!他在周家這幾天,到底是怎麽過的。

面對丈夫兒子,周園芳也不瞞著了,憤恨的說:“我這幾天,被你外公外婆當奴隸,吃的比雞少,幹的比牛多,前幾天還昏死過去,命都要沒了,我真的後悔了,他們根本沒把我當閨女,我也不該把他們當父母。”

周園芳臉上的義憤填膺瞞不了人,一點都不像假的,像是真的悔改了。

錢建家有點相信她了,錢紅越卻怕了,突然試探問周園芳,“那媽你知道外公他們錢在哪裏嗎?”

“你外公他們有個屁的錢,”周園芳下意識回答這麽一句,錢紅越的心立即就沈了下去。

他以為,他媽還是像上次一樣,就是嘴上說說,實際上心裏還是偏著外公家。

不過,誰想到峰回路轉,下一瞬間,周園芳就給了錢紅越驚喜。

“他們的錢,全都被趙美玲把在了手裏,這兩口子如今正躲在屋子裏,保證一找一個準。”

沒想到這次他媽這麽痛快,看來她真是悔改了。

錢紅越眼裏全是驚喜,興高采烈的說:“媽,你都等著,我馬上給你保仇。”

外公他不敢打,舅舅他還是敢的,而舅舅可是外公外婆的心肝寶貝,打了他,也算是間接給他媽報仇了。

換成以前,錢紅越的話肯定會被周園芳罵,這次她態度卻大變,關切的看著錢紅越:“乖兒子,你小心點,別傷著自己了。”

旁邊的錢建家——不由打了一個寒顫。

娘啊!這婆娘變得也太多了,他都快不認識了,看來是真的悔改了。

而只要周園芳改了,要接她回去,也不是問題了。

同時,錢建軍直接找到他大伯,說了錢在哪裏。

得嘞!這下錢建軍直接叫所有人,去撞周園林的門了

不過周園林還真用衣櫃擋著門,一時撞不開,但倒黴的是,周園林居然忘了光窗戶,被錢建民發現了。

他直接叫上幾個人,翻窗進去把周園林夫妻嚇得嗷嗷的叫,瑟瑟發抖。

錢建民也不管這兩口子,先把門打開,等其他人進來,才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的。

趙美玲挺著肚子,厲聲大喊,“你們不許動,不許動我的東西,那是我的嫁妝。”

可惜,在其他人看來,趙美玲嫁進來,就是周家的人了,既然是一家人,誰還管什麽嫁妝,有就直接拿。

趙美玲見自家說話沒用,幹脆大吼威脅人,“你們再動,我就帶著我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去死。”

我好怕怕哦!錢建軍心裏不屑,但還是怕趙美玲出事,幹脆又叫同宗的幾個嫂子弟妹,去把趙美玲按住,不讓她亂來。

只是,奇怪的是,這間屋子就這麽大點,一眼都能看清,大家裏裏外外全翻遍了,卻看不到錢的影子。

“奇怪?沒錢啊?”

“錢去哪裏了?難不成要掘地三尺?”

趙美玲聽了心裏得意,找不到了吧?看你們怎麽辦?

不過,趙美玲得意的實在太早了,屋子裏其它地方沒錢,可還有一個地方沒找啊!

於是,下一瞬間,錢建軍就吩咐,“把這兩口給我從床上拽下來。”

趙美玲:“我不要,我不走。”

趙美玲這個反應,更顯得有鬼了,於是抓著趙美玲那幾個女人,直接把她擡了下來。

周園林倒是一點都不反抗,自己乖乖的就跑下來。

其他人心裏雖然唾棄周園林是個懦夫慫貨,卻也挺喜歡配和他們的周園林。

然後,隨便在床上翻幾下,錢建民很快就在墊床的稻草堆裏,把錢找出來。

“還挺多的,”錢建民捏著厚厚的一疊錢,用手指粘了點唾沫,就開始數錢。

趙美玲看見自己的家當全部被發現了,絕望的對著周園芳大吼,“周園芳,你再不讓他們住手,我就把孩子打了,讓你家斷子絕孫。”

趙美玲的威脅沒嚇到周園芳,卻嚇到了周父周母。

周父立即怒斥周園芳:“孽女,你真的這麽狠,要是我沒了孫子,我一定不會再認你這個女兒。”

周母則是哀求周園芳,“小芳,救救你侄子。”

錢建家害怕周園芳又心軟,擔憂的看著她。

不過,周園芳是真的被傷了心,任憑她爹娘說什麽都沒用。

她反而冷冷的笑著說,“你們不是說,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,既然我已經不是周家的人了,那周家有沒有根和我有什麽關系,反正又不是我斷子絕孫。”

周園芳的話說的太絕,周母當時就做要暈倒的架勢,嘴裏還嚷嚷,“老天爺,我這是造了什麽孽,居然養了一個白眼狼。”

周父也不停的說:“家門不幸,家門不幸。”

然而,周園芳還是冷眼旁觀,見她這麽絕情,周父他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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